黄金罗盘(《黑质三部曲》之一)未删减无删减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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木屋小说网 > 科幻小说 > 黄金罗盘(《黑质三部曲》之一) 作者:菲利普·普尔曼(philip pullman) | 书号:41651 时间:2017/9/22 字数:22824 |
上一章 三、莱拉的乔丹学院 下一章 ( → ) | |
在牛津大学的各个学院中,乔丹学院最为富丽堂皇,也最为富有。也许它还是最大的学院,尽管这一点谁也拿不准。学院的建筑环绕在三个不规则的四方庭院周围,从中世纪早期到十八世纪中期各个时期的建筑都有。学院从来没有过规划,而是一点一点地发展起来的,每一个地方都有古代和当代的建筑重叠![]() ![]() ![]() ![]() 乔丹学院在整个英格兰都有农场和不动产。据说,即使你从牛津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到布里斯托尔,沿着另一个方向一直走到伦敦去的话,你也走不出乔丹学院的地盘。在王国的各个角落,到处都有给乔丹学院支付租金的染厂、砖窑、森林、原子器件厂;每隔六个小时,学院的会计和他的手下便汇总一次,向学院委员会汇报总额,并为宴会订购两只天鹅。这些资金中,一部分被存起来,准备进行再次投资——在这一方面,学院委员会刚刚批准了在曼彻斯特购买的一处办公大楼;其他的便用来支付院士们不多的津贴和仆人们的工资(包括帕斯洛一家以及另外十几家为学院服务的工匠和商人的家庭)、让酒窖里贮満酒、给图书馆购买书籍和神⽗的画像——这座图书馆规模庞大,占据了梅尔罗斯四方庭院的整个一边,像地洞一样向地下延伸了好几层,这笔资金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用途,就是购买最新的自然科学仪器,来装备教堂。 让学院的教堂拥有最新式的设备,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,因为作为实验神学的中心,不管是在欧洲还是在新法兰西,乔丹学院没有任何可以与之匹敌的对手。莱拉至少是知道这些的,她很为自己杰出的学院感到骄傲,喜 ![]() ![]() 至于什么叫实验神学,莱拉知道的一点儿也不比那些野孩子多。在她自己的想像中,实验神学跟魔法有关,跟星星和行星的运动有关,跟物质小小的分子有关,但实际上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。也许星星和人类一样,也有精灵,而实验神学就是关于如何跟他们对话的学问。在莱拉的想像中,神⽗说话时神态⾼贵,倾听着星星精灵的话,然后睿智地点着头,或者遗憾地摇着头。但他们之间可能在谈些什么,莱拉却想像不出来。 她对此也并不特别感兴趣。从很多方面来说,她都是个野孩子。她最喜 ![]() 实际上,莱拉和她的同龄人也毫无例外地卷⼊了势不两立的争斗之中。同时进行的有好几场争斗。一所学院的孩子(年轻的仆人、仆人的孩子还有莱拉)同另一所学院的孩子打架。莱拉曾经被加布里埃尔学院虚构的另一所牛津学院。的孩子俘虏了,罗杰跟他们的朋友休-洛瓦特和西蒙-帕斯洛对关押她的地方进行突袭,来营救莱拉。他们从唱诗班领唱神⽗的花园里偷偷地摸进去,收集了许许多多硬坚的李子,去打那些绑架她的孩子。牛津一共有二十四所学院,这样,反复无常的结盟与背叛便永无尽头了。但是,一旦牛津镇的孩子攻击某个学院的孩子,他们就会忘记学院之间的敌意,各个学院的孩子便会联合起来,一起对付那些镇上的人。这种对抗已经存在了几百年,仇怨很深,但也很令人満⾜。 但是,当别的敌人构成威胁的时候,即使这样的争斗也被搁在了一边。有一股敌人一年四季都有,那就是烧砖人的孩子。他们居住在粘土河 ![]() ![]() 他们另一股常规的敌人则是季节 ![]() ![]() ![]() 这就是莱拉的世界和她的乐趣。在很大程度上,她是个野蛮、贪婪的小野人。但是,她一直蒙地觉得,这并不是她的全部世界;她的一部分还属于乔丹学院的辉煌与礼仪,在她生命中的某一个地方,她会同以阿斯里尔勋爵为代表的⾼层政治联系起来。对这些直觉,她所作的只不过是让自己傲慢起来,并在那些野孩子面前称王称霸;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做更多的探索。 就这样,她像只野猫似的打发着自己的童年。只有当阿斯里尔勋爵时不时地光临学院的时候,她的生活才会出现变化。有这样一位富裕而又有权势的叔叔,这就⾜以令她大肆吹嘘了,但是这样夸耀的代价却是要被最为敏捷的院士抓住,被带到女管家那里,被迫洗澡,穿上⼲净的裙子,然后,有人领着她(还不断地威胁她),到教师活动室去陪阿斯里尔勋爵以及一群应邀而来的⾼级院士喝茶。她非常害怕被罗杰看见。罗杰曾经在这样的场合见过她一次,然后便大声嘲笑她⾝上的饰带和⾐服上粉红⾊的荷叶边。她则用尖声怒骂予以回敬,陪着她的那位可怜的院士着实被吓了一大跳。在教师活动室里,她抗议似地倒在太师椅上,最后,惹得院长只好厉声让她坐起来;这时候,她便对所有的人都怒目而视,最后连神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。 那些令人难堪的正式访问的內容从来没有什么变化。喝完茶后,院长和其他几个为数不多的应邀而来的院士便告辞走了,只留下莱拉和她的叔叔。这时,他就会命令她站在自己面前,向他汇报自他上次到学院以来她都学了哪些东西。于是,莱拉便咕哝着,把想得起来的几何、阿拉伯语、历史或神学的任何一点儿东西说出来,勋爵则靠着椅背坐在那儿,跷着二郞腿,⾼深莫测地注视着她,直到她说不上来为止。 去年,在他北上探险之前,他当时还问她道:“除了勤奋学习之外,剩下的那些时间你是怎么打发的呢?” 她嗫嚅道:“没⼲别的,只是玩儿。就是在学院里玩儿,只是玩儿…真的。” 他说:“让我看看你的手,孩子。” 莱拉伸出双手,让他检查。勋爵抓住她的手,翻过来看她的指甲。在他旁边,他的精灵像斯芬克斯希腊神话中有翼的狮⾝女怪,传说她常令过路行人猜谜,猜不出来的即遭杀害。似的卧在地毯上,偶尔沙沙地甩动几下尾巴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莱拉。 “脏的,”阿斯里尔勋爵说着,推开她的手“他们难道不让你在这里洗手吗?” “让的,”莱拉答道“可是神⽗的指甲也总是脏的,甚至比我的还脏。” “他有学问,你有什么借口?” “我一定是洗完以后又弄脏的。” “你是在哪儿玩儿的,弄得这么脏?” 莱拉疑虑地望着他。尽管实际上没有人说过,但她有一种感觉,觉得上房顶肯定是不被允许的。“一些旧房子里,”她终于开口答道。 “还有呢?” “粘土河 ![]() “还有呢?” “杰里科和米德港。” “没别的了?” “没有了。” “你撒谎,昨天我还看见你上了房顶。” 莱拉咬着嘴 ![]() “那就是说,你还到房顶上去玩儿,”他接着问“有没有去过图书馆?” “没有,可我在图书馆的房顶上找到了一只乌鸦,”莱拉接着说。 “是吗?你逮着它了?” “它一只脚受伤了,我想把它杀了,用火烤。可是罗杰说,我们得帮帮它,让它好起来。所以,我们给它弄了些饭渣儿和葡萄酒,后来它好了,就飞走了。” “罗杰是谁?” “我的朋友,厨房里的学徒。” “我知道了。那就是说你在整个房顶上——” “没有全去。谢尔登大厦你是上不去的,因为你得从朝圣塔楼那儿跳上去,那儿有一段距离。那儿有一个天窗,可以上到房顶上,但是我个子矮,够不着。” “除了谢尔登大厦以外,别的房顶你都上去过了。那么地下呢?” “地下?” “学院的地下跟地上的东西一样多。这个你没发现,真让我惊讶。嗯…我一会儿就要走了。你看来还是很健康的。给。” 他在兜里摸索着,掏出一把硬币,从里面拿了五个金币送给她。 “他们没教你说谢谢吗?”他说。 “谢谢,”她嘴里咕哝道。 “你听院长的话吗?” “哦,听。” “对院士们尊重吗?” “尊重。” 阿斯里尔勋爵的精灵轻轻笑了起来。这是她发出的第一个声响,莱拉脸红了。 “那你去玩儿吧,”阿斯里尔勋爵说。 莱拉松了口气,转⾝向门口冲去,还没忘回⾝机械地大叫一声“再见” 在莱拉决定蔵在休息室里、第一次听到有关尘埃的事情之前,她的生活就是这个样子。 图书馆长对院长说她是不会感兴趣的,这当然是不准确的。现在,谁要是能给她讲讲有关尘埃的事情,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倾听。在今后的几个月里,她会听到很多关于尘埃的事情,而最后,她会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尘埃。但眼下,在她周围依然是乔丹学院丰富多彩的生活。 不管怎么说,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人们考虑。几个星期以来,街头慢慢地传开了一个谣言;有的人对此一笑置之,有的人缄口不语——就像对鬼一样,有的人嗤之以鼻,有的人却怕得不行。谁也不知道为什么,一些小孩儿开始失踪了。 事情是这样的。 在伊希斯河英国泰晤士河上游,位于英格兰南中部,流经牛津附近。往东的河道上,排満了慢悠悠行驶的満载着砖块的驳船、运送沥青的河船和装満⽟米的罐式小舟,这些船要顺流而下,远经亨里和梅登黑德,抵达受北海嘲汐冲刷的特丁顿;然后继续南下:前往默特莱克,经过大魔术师迪博士的宅邸;经过福克谢尔,那里的游乐园⽩天満是噴泉和彩旗,夜晚则是树形灯和焰火;经过⽩厅——国王在那里每周都要举行国务会议;经过铅丸塔旧时制造弹丸的地方。——把铅⽔连续不断地滴到一桶桶的脏⽔里;接着继续顺流而下——这时,河流已经变得宽阔而又污秽不堪,划了一个很大的弧线向南流去。 这就是莱姆豪斯伦敦的一个区。,那个将要丢失的孩子就生活在这里。 他叫托尼-马科里奥斯。他妈妈认为他九岁,但是酗酒破坏了她的记忆力,所以她记 ![]() 此时,托尼正在馅饼街的市场上闲逛,他觉得饿了。现在刚刚是⻩昏时分,回家也没什么吃的。他兜里有一个先令,托尼曾经给一个士兵最好的女朋友带了个口信,那个士兵便给了他一个先令。但是托尼不打算把它浪费在吃的东西上,因为你一分钱不花也可以弄到很多吃的。 于是,他在市场上溜达着,从旧布摊儿和算命摊儿、纸张摊儿之间、⽔果贩子和卖炸鱼的中间走过,他的小精灵待在他的肩膀上,那是一只⿇雀,东张西望着。趁一个摊主和她的精灵都往别处看的时候,小鸟轻快地一叫,托尼的手便迅速地伸了出去,等缩回到松垮垮的衬衫里的时候,他的手上已经抓了只苹果,或者是几个坚果,最后,还拿到了一个馅饼。 摊主发现了,大叫起来,她的猫精灵也跳了起来,可是托尼的⿇雀精灵早就飞到了⾼处,他自己也已经快跑到街道的另一头了。背后传来了诅咒和怒骂,但一会儿就听不到了。他在圣-凯瑟琳教堂的台阶前停下来,坐在台阶上,拿出那个冒着热气、已经支离破碎了的战利品,衬衫上留下了一道油污。 此时此刻,有一个人正在仔细地观察他。在他上方的第六个台阶上,一位⾝穿长长的橙红⾊狐⽪大⾐的夫人正站在教堂门口。这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,満头的黑发从镶着⽑边的头巾里飘落下来,闪着优雅的光。也许教堂里刚刚结束一次弥撒,因为灯光正从她⾝后的⼊口处照出来,里面的管风琴正演奏着音乐,夫人的手上拿着一本镶着宝石的赞美诗。 托尼丝毫没有发觉这一切,他正心満意⾜地埋头吃他的馅饼,脚趾向里扣着,两个光着的脚底板对在一起。他坐在那儿,大嚼特嚼、狼呑虎咽。这时候,他的精灵变成了一只老鼠,正在梳理胡须。 年轻夫人的精灵从狐⽪大⾐的旁边钻了出来,那是一只猴子,但不是普通的猴子:他⾝上的⽑很长,像绸子一样闪着浓浓的金⾊光泽。他顺着台阶,一点一点摇摇摆摆地向小男孩儿走过来,坐在他上方的那个台阶上。 这时,小老鼠感觉到了些什么,又变成了⿇雀,向一旁侧⾝竖起了脑袋,在石头上跳了一两步。 猴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⿇雀,⿇雀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猴子。 猴子慢慢地伸出手来。他的小手是黑⾊的,指甲修剪得十分完美,爪子上泛着光泽,他的动作轻柔、富有魅力。⿇雀抵制不住 ![]() 猴子把她举起来,凑近了仔细地看着她,然后站起⾝,手里拿着⿇雀精灵,转向他的主人。那位夫人低下洒着香⽔的头,低声地说着什么。 这时,托尼转过了⾝——情不自噤地转过了⾝。 “拉特!”他叫道,一半是因为害怕。他的嘴里还塞満了东西。 ⿇雀啁啾地叫了叫——她一定没什么危险。于是,托尼把嘴里的东西一口呑了下去,瞪起眼睛看着。 “你好,”漂亮的夫人说“你叫什么?” “托尼。” “你住在哪儿,托尼?” “克拉利斯街。” “那个馅饼是什么馅儿的?” “牛排。” “喜 ![]() “当然!” “真巧,我的巧克力汁太多了,我自己喝不完。你能来帮我把它喝了吗?” 托尼已经 ![]() ![]() 小托尼-马科里奥斯并不是惟一被这个带着金⾊猴子的夫人囚噤起来的孩子。在那座仓库的地下室里,他发现还有十二个孩子,有男孩也有女孩。虽然他们跟他有着同样的经历,谁都拿不准自己到底有多大,但他们大约谁都没有超过十二岁。当然,托尼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,他们⾝上都有一个共同点:在那间热气腾腾的地下室里,没有一个孩子到了青舂期的年龄。 那位好心的夫人看着他靠墙坐在板凳上,一个女仆默默地从铁炉上的炖锅里给他拿了一杯巧克力汁。托尼把剩下的馅饼吃了,把那甜甜的热汁喝了下去,并没怎么在意周围的一切。周围的人也没怎么去注意他。他太小了,构不成什么威胁,而且反应又太迟钝,欺负他也不会让人觉得过瘾。 还是另外一个男孩问了那个显而易见的问题。 “嘿,夫人!你把我们都弄到这里来⼲什么呢?” 这个倒霉蛋看上去很強壮,上嘴 ![]() “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,”她说“你们愿意帮助我们,是吧?” 他们谁都说不出一句话来,全都注视着她,一下子变得腼腆起来。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位夫人,她是那么优雅、可爱、亲切,让他们觉得自己都配不上有这么好的运气。不管她有什么要求,他们都愿意答应,以便在她面前再多待那么一小会儿。 她告诉他们说,他们要去航海。他们会吃得 ![]() 很快,少数几个真想给家里——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样的家——写信的孩子便围坐在漂亮的夫人周围。他们边说,她边记了几行字,然后让他们在信纸的下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“X”接着把纸折起来,放进一个香噴噴的信封里,把他们告诉她的地址写在上面。托尼本来也打算给妈妈带个信儿过去,但是他对她能不能看得懂还是很清楚的。他拽了拽夫人的狐⽪袖子,小声说想让她告诉妈妈他去哪儿了,别的都不用说了。她和蔼地低着头,凑近他那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小⾝子,以便听得清楚,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说,一定会把这个口信送到。 后来,孩子们聚在她周围跟她告别。那只金猴把所有人的精灵都拍了拍,他们全都摸了摸狐⽪,希望自己好运,不过也许是想从这位夫人那里获取力量、希望或仁慈。她跟他们一一道别,目送着他们在勇敢的船长的照料下,从防波堤登上一艘汽艇。此时,天⾊已经暗了下来,河面上不断晃动着灯光。那位夫人站在防波堤上,挥着手,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面孔为止。 接着,她回到屋里,那只金猴偎依在她的怀里。她随手把那一小捆信扔进炉子,然后按照来时的路线走了。 贫民窟的孩子是很容易受到 ![]() 于是出现了这样的传说,说是一群神秘的巫师把孩子们拐走了。有人说他们的头儿是一位漂亮的女士,也有的说是一个红眼睛的⾼个子男人,第三种说法是一个年轻人,他对着他的受害者们大笑、唱歌,于是他们便像羊群似的跟着他走了。 至于失踪的孩子被带到了什么地方,却没有什么一致的说法。有的说被带到了地狱,到了地下,或是去了仙境。有的说是去了一个农场,孩子们在那里被关了起来,养到胖胖的时候再被吃掉。也有的说孩子们先是被关起来,然后被卖给有钱的鞑靼人…等等,等等。 但是在有一点上,人们的意见是完全一致的,那就是这些无形的绑匪叫什么名字。他们总得有个名字,否则你就无法称呼他们;而谈论他们——尤其是当你平安无事、温暖舒适地待在家里的时候,或者是在乔丹学院——则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。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,似乎最终落到他们头上的名字便成了“饕餮” “别在外面待得太晚,不然饕餮会把你抓走的!” “我在北安普敦有一个表妹,她认识一个女人,那个女人的小男孩被饕餮拐走了…” “饕餮到过斯特拉特福,听说他们要南下了!” 最终,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这样的情景: “咱们玩小孩儿和饕餮的游戏吧!” 莱拉对罗杰这样说道。那是一天的下午,天正下着雨,他们俩独自待在満是尘埃的阁楼上。此时,罗杰成了她忠实的奴仆,即使是去天涯海角,他也会跟着她的。 “怎么玩儿?” “你蔵起来,我找到了你,然后用刀把你切开,对,就像饕餮那样。” “你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啊,也许人家 ![]() “你怕他们了,”莱拉说“我看得出来。” “才不呢。我 ![]() “我相信,”她武断地说“但我也不怕。我要照我叔叔上次来学院时候的样子去做。我看见了,当时他正在休息室,有个客人不礼貌,我叔叔就劲使地看了他一眼,那人就倒在地上,当场死了,嘴上全是⽩沫沫。” “不可能,”罗杰怀疑地说“厨房里的人从来没提过这件事。而且,他们也不让你进休息室啊。” “是不让,可他们也不会把这种事儿讲给仆人听。我真的去过休息室,真的。信不信由你,我叔叔总是那样。有一次,鞑靼人捉住了他,他也是那样对付他们来着。他们把他绑了起来,打算给他开膛破肚。第一个鞑靼人拿着刀走过来的时候,我叔叔只是看了看他,他就倒在地上死了。于是,另一个人过来,我叔叔也是这么对他,最后只剩下一个鞑靼人了,我叔叔说,要是他给他松绑,他就饶了他。那个人就给他松了绑,后来我叔叔还是把他杀了,就是想给他个教训。” 罗杰不相信什么有饕餮,更不相信莱拉讲的这些话,但这个故事十分惊险,仅仅听听实在可惜。于是,他们轮流扮演阿斯里尔勋爵和快要断气的鞑靼人,并蘸了点儿果子露来代替⽩沫。 但这并不是正事,莱拉还是想玩饕餮游戏。她连蒙带哄地让罗杰去下面的酒窖里,并且用管家的备用钥匙进⼊了酒窖。他们一起蹑手蹑脚地走在大巨的酒窖里,多年的蜘蛛网下面存放着学院的托考依酒、加那利葡萄酒、 ![]() ![]() 回答这个问题的方式是非常简单的。莱拉不顾罗杰的強烈反对,精挑细选了一个她所能找到的年代最久、形状最奇、颜⾊最绿的瓶子。没有可以拔塞子的工具,他们便把瓶子从瓶颈处打碎。两个人蜷缩在最远处的角落,一边小口地喝着深红⾊的烈酒,一边在想他们什么时候会醉、怎样才能知道自己喝醉了。莱拉并不十分喜 ![]() 终于,两个孩子几乎同时明⽩喝醉了酒是怎么回事了。 “他们喜 ![]() ![]() “喜 ![]() ![]() 从这件事里,除了知道玩饕餮游戏让她去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地方之外,莱拉什么也没有学到。她想起了上次和叔叔见面时他说过的话,于是便开始到地下探险,因为地上的建筑只是乔丹学院一小部分。就像有的大蘑菇的 ![]() 莱拉既然喜 ![]() ![]() 于是有一天,她和罗杰来到了教堂的地下室。这里安葬着历任院长,每人一口里面贴着铅的橡木棺材,被安放在沿着石墙的壁龛里。每人前面都有一块石板,写着他们的姓名: 西蒙-勒-克拉克,院长1765—1789塞里巴顿 愿灵魂安眠 “写的是什么?”罗杰问。 “第一部分是他的名字,最后面的是罗马文,中间是他担任院长的年代,另一个名字一定是他精灵的名字了。” 他们沿着寂静的地下室往前走,找到了更多的雕刻文字: 弗朗西斯-莱尔,院长1748—1765佐哈里尔 愿灵魂安眠 伊格內修斯-科尔,院长1745—1748马斯卡 愿灵魂安眠 莱拉好奇地发现每个棺材上都有一个⻩铜盘,每个上面都画着一个不同的动物:有的是蜥蜴,有的是毒蛇,有的是猴子。她明⽩了,这些都是那些死人精灵的画像。人们成年后,他们的精灵就失去了变幻⾝形的能力,变成一种动物之后,便永远不变了。 “这些棺材里面都是骷髅!”罗杰低声道。 “⾁都烂掉了,”莱拉小声说“虫子和蛆都在他们眼眶里爬来爬去。” “这里一定有鬼魂,”罗杰说,奋兴得声音都颤抖起来。 走过第一个地下室之后,他们发现了一条通道,里面排着石头架子,每个架子都被隔成了一个个的四方块,每个四方块里面都放着一个头盖骨。 罗杰的精灵把尾巴紧紧夹在两腿中间,颤抖着靠近他,轻轻地叫了一声。 “别出声,”罗杰说。 莱拉看不见潘特莱蒙,但知道这只蛾子正趴在自己的肩膀上,也许也在发抖。 她伸出手,把一个头盖骨从架子上拿了起来。 “你⼲吗?”罗杰说“你不该碰它们!” 莱拉没有理他,把头盖骨翻过来掉过去。突然,有什么东西从头盖骨下面的窟窿里掉出来,从她指 ![]() “是硬币!”罗杰说着便伸手去找“说不定是金子或银子!” 他把那个东西举起来,凑到蜡烛旁边,两个人瞪大眼睛盯着它看。那个东西不是硬币,而是一个青铜做的小圆牌子,上面耝糙地刻着一只猫的形象。 “这跟棺材上的那些很像,”莱拉说“是这个人的精灵,肯定是的。” “最好把它放回去,”罗杰有点儿担心地说。莱拉把头盖骨翻过来,把小圆牌子放回到它那古老的栖⾝之处,然后把头盖骨放回到架子上。他们发现,其他所有的头盖骨都有各自的精灵牌子,说明在主人死后,陪伴他们终生的精灵依然离他们很近。 “你觉得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是些什么人?”莱拉问“我猜也许是院士。只有院长才有棺材,好几百年中,也许院士太多了,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埋他们,所以只好把他们的头砍掉,保存起来,不管怎么说,这是他们⾝上最重要的部分了。” 他们没有找到饕餮,但教堂下面的这个地下墓⽳也让莱拉和罗杰忙活了好几天。有一次,她想捉弄一下这几个去世的院士,她把他们头盖骨中的小圆牌子调换了一下,这样他们就跟各自的精灵对不上号了。潘特莱蒙对此反应很 ![]() ![]() ![]() 这个地下墓⽳虽然比酒窖大多了,但空间也同样有限。当莱拉和罗杰转遍了其中的每一个角落,肯定那里不会有什么饕餮了的时候,他们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别的地方。但是在此之前,他们在离开地下室的时候被代理主教发现了。他把他们叫到了教堂里。 代理主教是一个长得圆滚滚的老人,人们都叫他海斯特神⽗。他的工作是主持学院所有的宗教仪式,进行布道、祈祷,并倾听忏悔。莱拉小的时候,代理主教还对她的宗教精神生活表现出兴趣,但结果却只是得到她暗蔵着的冷漠和伪装的忏悔。于是,他得出结论,莱拉在宗教精神生活上是没什么指望的了。 莱拉和罗杰听到他叫他们之后,不情愿地转过⾝,慢腾腾地走进散发着霉味的暗淡的教堂里。一盏盏蜡烛在圣徒们的画像前摇曳着,风琴房那儿远远传来轻微的格格声,有人正在修理风琴;一个仆人正在擦⻩铜做的诵经台。海斯特神⽗在圣⾐室门口招呼他们过去。 “你们去哪儿了?”他问他们“我已经看见你们到这里来过两三次了,你们在⼲什么呢?”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,听起来好像他真的很感兴趣。他的精灵在神⽗的肩膀上冲着他们飞快地吐着那个蜥蜴⾆头。 莱拉说:“我们想到下面的地下室里看看。” “究竟要看什么?” “那…那些棺材,我们想看看那些棺材,”她说。 “可是为什么呢?” 莱拉耸了耸肩。有人 ![]() “还有你,”神⽗转向罗杰,接着说。罗杰的精灵不安地摆动着狗尾巴,向神⽗讨好。“你叫什么?” “罗杰,神⽗。” “你是个仆人吧,你在哪儿⼲活?” “在厨房,神⽗。” “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在厨房里?” “是的,神⽗。” “那你去吧。” 罗杰转过⾝,一溜烟地跑了。莱拉把脚在地面上蹭来蹭去。 “至于你,莱拉,”海斯特神⽗说“我很⾼兴看到你对教堂里面的东西感兴趣。你这个孩子很幸运,因为这些历史就在你⾝边。” “嗯,”莱拉说。 “但是你选择的伙伴让我感到惊讶。你是不是感到寂寞?” “不,”她说。 “你是不是…想跟别的孩子来往?” “不。” “我不是说厨房里的学徒罗杰,我说的是像你这样出⾝⾼贵的孩子。你想不想找几个这样的伙伴?” “不。” “但是别的女孩子,也会…” “不。” “你看,我们谁都不想让你错过儿童正常的快乐和游戏。莱拉,有时候我想,你在这儿陪着上了年纪的院士,生活一定很寂寞无聊。你说是不是?” “不。” 神⽗两手手指 ![]() “要是有什么烦心的事,”他终于开口道“你知道,你可以到这里来告诉我,我希望你知道自己随时可以这样做。” “是。” “你做祈祷吗?” “是。” “好孩子。好了,去吧。” 莱拉几乎不加任何掩饰地松了口气,转⾝离开了。既然在地下没有找到饕餮,莱拉便又回到了大街上,这对她来说是再 ![]() 这时候,差不多就在她对饕餮失去兴趣的时候,饕餮在牛津出现了。 莱拉最先听到的是一个小男孩失踪了,那个小男孩来自她认识的一个吉卜赛人的家庭。 快到举行马市的时候了,运河里挤満了小河船和监工船、商人和旅客,杰里科附近河边的码头上热闹非凡,到处是闪闪发光的马嚼子、得得的马蹄声和讨价还价的喧闹声。莱拉一直就非常喜 ![]() ![]() 今年,莱拉想出了一个庞大的计划。受到前一年夺取小河船的鼓舞,她打算这次在被人撵出去之前把船先航行一段距离。要是她和学院厨房里的那帮朋友能把船开到阿宾登那么远的话,他们就可以把鱼梁在河流中用来捕获或拦截鱼的栅栏等物。弄个 ![]() 然而今年他们却打不了架了,因为发生了一件别的事情。一天,在清晨的 ![]() ![]() “啊,你这个蠢猪,你到底把他怎么了?” 声音很大,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一个耝声大气的女人的声音。莱拉马上四处张望去找她,因为这个人是玛-科斯塔,她曾两次把莱拉打得晕头转向,但也曾三次给过她热姜饼吃。她家里的船富丽堂皇,这使得她家颇有名气,他们是吉卜赛人中的王子。莱拉对玛-科斯塔敬佩得不得了,但她打算这一段时间还是对她小心一些的好,因为她上次劫走的就是他们家的船。 跟莱拉一起的一个小愣头青一听到喧哗,马上机械地捡起一块石头,但是莱拉说:“把石头放下,她正在气头上,她会把你的脊梁骨像树枝似的咔嚓一声扭断。” 实际上,玛-科斯塔的焦虑看上去比火气还要大。跟她说话的那个人是个贩马的,正耸着肩膀,两手一摊。 “哦,我不知道,”他说“他刚才还在这儿来着,可是转眼就不见了,我 ![]() “他在给你帮忙啊!他在给你看着你那些该死的马!” “嗯…那他应该待在这儿啊,是不是?活儿没⼲完就跑了——” 没等他把话说完,玛-科斯塔便突然朝他一边脑袋重重地一击,接着便是一阵疯狂的咒骂和拳打脚踢,吓得马贩子大叫着转⾝逃走了。附近其他马贩子哄笑起来,一匹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马驹被吓得直尥蹶子。 “怎么回事?”莱拉问一个一直张着嘴看的吉卜赛孩子“她生什么气?” “因为她的小孩,”那个孩子说“就是比利。她可能觉得饕餮把他拐走了,也许是真的,我上次见到比利的时候是…” “饕餮?那就是说他们来牛津了?” 吉卜赛男孩转⾝去喊他的朋友们,他们正在看玛-科斯塔。 “她竟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!她不知道饕餮到这儿来了!” 六个愣头青转过⾝,脸上带着嘲弄的表情。莱拉知道这是要打架的信号,便把烟头往地上一摔。所有的孩子的精灵马上变得好斗起来:陪伴在孩子们周围的全都是獠牙、利爪或立起来的鬃⽑。潘特莱蒙瞧不起吉卜赛精灵有限的想像力,于是变成了一条龙,⾜有猎鹿⽝那么大。 但是没等他们动手,玛-科斯塔亲自揷了进来。她挥手把两个吉卜赛小孩打到一边,像个职业拳手似的站在莱拉面前。 “你见到他了?”她质问莱拉“你见到比利没有?” “没有,”莱拉说“我们刚到这儿,我有好几个月没看见比利了。” 玛-科斯塔的精灵是一只鹰,在她头顶上方晴朗的天空中盘旋,凶猛的⻩眼睛一眨不眨地扫来扫去。莱拉害怕了。如果小孩只是几个小时不见了踪影,那谁也不会担心,但这当然不包括吉卜赛人:在吉卜赛人连接紧密的船上世界里,所有的孩子都是宝贝,受到溺爱;要是小孩不见了,他妈妈知道一定会有人照顾他,会本能地保护他。 但是现在,吉卜赛人中的女王玛-科斯塔对孩子的失踪竟然有这么大的恐惧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 玛-科斯塔眯 ![]() “饕餮是怎么回事?”莱拉的伙伴西蒙-帕斯洛问道。 最前面的那个吉卜赛男孩说:“你知道,他们在全国到处偷小孩儿,是些海盗——” “不是海盗,”另一个吉卜赛孩子纠正道“他们是吃人的怪物,所以人们才把他们叫做饕餮。” “他们吃小孩吗?”莱拉的另一个伙伴、圣-麦克尔学院厨房的学徒休-洛瓦特问。 “没有人知道,”第一个吉卜赛孩子说“他们把小孩带走,然后就再也见不到这些小孩了。” “这些我们都知道,”莱拉说“我们玩小孩和饕餮的游戏已经有好几个月了,肯定比你们早。我敢肯定谁都没见过他们。” “他们见过,”一个男孩说。 “谁?”莱拉刨 ![]() “查理在班伯里见过他们,”一个吉卜赛小女孩说“他们过来跟一个女人说话,另一个男的就从花园里把她的小男孩带走了。” “对,”那个名叫查理的吉卜赛男孩尖声说“我看见他们是这么⼲的。” “他们长什么样儿?”莱拉问。 “嗯…可能我没看见他们,”查理说“可我看见他们的卡车了。”他补充道“他们开着一辆⽩⾊的卡车来的,把那个小男孩放进卡车后,很快就开走了。” “可为什么人们叫他们饕餮呢?”莱拉问。 “因为他们吃小孩,”第一个吉卜赛男孩说“是北安普敦的人告诉我们的。饕餮一直就在那儿,都在那儿。北安普敦一个女孩的弟弟被抓走了,她说那些人抓她弟弟的时候告诉她,他们要把他吃了。这个大家都知道,他们把那些小孩都吃了。” 站在附近的一个吉卜赛小女孩大声哭了起来。 “她是比利的表妹,”查理说。 莱拉问:“谁最后看见比利的?” “我,”六个声音同时说“我看见他牵着约翰尼-费奥雷利的那匹老马——我看见他在卖太妃糖和苹果的人旁边——我看见他在起重机上打秋千——” 莱拉整理了一下这些线索之后,得出的结论是,不到两个小时前,肯定有人看见了比利。 “所以,”她说“过去的两个小时里,饕餮一定来过这儿…” 他们全都向四周张望着,尽管有着温暖的 ![]() ![]() “他们长得一定跟普通人很像,要不马上就会被人发现,”她解释道“要是他们夜里出现的话,他们长什么样子都没关系。但是如果⽩天出现,他们就必须得跟普通人一样。所以,这些人谁都有可能是饕餮…” “不会吧,”一个吉卜赛人半信半疑地说“这些人我全都认识。” “好吧,不是这些人,那就是别的什么人,”莱拉说“咱们去找找他们!还有他们的⽩⾊卡车!” 这句话一下子招来了一大群孩子。其他到处寻找比利的人也都加⼊到他们当中,很快就聚齐了三十多个吉卜赛孩子。他们从码头的这头跑到那头,从一个马厩出来又进到另一个马厩,爬上船厂的起重机和起重塔,跳过篱笆来到开阔的牧场,在绿⾊⽔面上那座古老的平旋桥上大幅度地 ![]() ![]() ![]() 那当然不是饕餮。最终,他们一无所获,比利真的失踪了,这像 ![]() ![]() “我敢打赌,饕餮肯定不敢到这儿来,”莱拉对西蒙-帕斯洛说。他俩迈步走进了乔丹学院那处很大的宿舍。 “是的,”西蒙半信半疑“可是我知道市场上丢了个小孩儿。” “是谁?”莱拉问。市场上玩的孩子大部分她都认识,但这事儿她还没听说。 “杰西-雷诺兹,就是造马鞍子的那家的。昨天他们关门的时候她还没回来,她只不过是出去弄点儿鱼,给她爸爸做茶点。她再也没回来过,也没人见过她。他们找遍了市场,到处都找了。” “我怎么不知道!”莱拉怒气冲冲地说。她觉得自己的属下没把所有的事情都及时告诉她,这是他们犯下的一个错误,应该予以严厉的批评。 “嗯…这事儿是昨天刚刚发生的,现在可能已经找到她了。” “我去问问,”莱拉说着,转⾝就要离开宿舍。 但是,没等她走出大门,看门人便叫住了她。 “莱拉,过来!今天晚上你不能再出去了,这是院长的命令。” “为什么?” “我告诉你了,这是院长的命令。他说,你要是来了,就留在这儿。” “那你来抓我吧,”莱拉说。没等看门人从门口走出来,她已经“噌”的一声蹿了出去。 她穿过狭窄的街道,跑进一个胡同——几辆大篷车正在这里给地下市场卸货。现在正是打烊的时间,只有很少的几辆大篷车,但是有几个年轻人站在圣-麦克尔学院⾼大的石墙对面的正门旁,正在菗烟、聊天。莱拉认识其中一个十六岁的男孩,她很敬佩这个人,因为在她听说过的所有的人当中,他能把痰吐得最远。莱拉走过去,低声下气地等着他注意到自己。 “什么事?你要⼲什么?”那个男孩终于说话了。 “杰西-雷诺兹失踪了吗?” “是啊,怎么了?” “因为一个吉卜赛小孩今天失踪了,真的。” “他们这些吉卜赛人总是失踪,每次马市一完,他们总是要丢几个人。” “还丢马,”他的一个朋友说。 “这次不一样,”莱拉说“这次是个小孩。我们找了他一下午,别的小孩说是饕餮把他抓走了。” “什么?” “饕餮,”她说“你们没听说过饕餮?” 别的男孩也是第一次听说,他们大大咧咧地瞎说了几句之后,便认真地听莱拉给他们讲。 “饕餮,”莱拉认识的那个男孩说——他叫迪克“真傻。这些吉卜赛人总是随便就弄些各种各样的傻念头。” “他们说,饕餮几个星期前到了班伯里,”莱拉坚持道“抓走了五个小孩。现在他们可能到了牛津,来抓我们当中的人了。抓走杰西的一定是他们。” “考利路那儿是丢了个小孩,”另一个男孩说“我想起来了,我姨妈昨天去那儿了,因为她在大篷车上卖鱼和薯条,她听说了这件事…是一个小男孩,可是我不知道饕餮是怎么回事。饕餮…不可能是真的,只是人们编的故事而已。” “是真的!”莱拉说“吉卜赛人看见他们了,他们认为饕餮把抓到的小孩都吃了,而且…” 话说了一半她就停住了,因为她脑子里忽然一下子想起了一件事。在那个奇怪的晚上,当她蔵在休息室里的时候,阿斯里尔勋爵放了一张幻灯片,上面是一个男子,他的手上放 ![]() 就在这时,另一个念头闯⼊了她的脑子里:罗杰在哪儿? 从早晨到现在,她一直就没见到他… 她突然感到了一种恐惧。变成了一只小狮子的潘特莱蒙纵⾝跳到她怀里,低声吼叫起来。莱拉跟门口的年轻人说了声再见,不声不响地走到特尔街,然后便撒腿拼命地向乔丹学院的宿舍跑去,比变成了猎豹的精灵还早先一步撞进了大门。 看门人一脸的伪善。 “我不得不给院长打了电话,向他报告,”他说“他非常不⾼兴。我可不想像你那样,给钱也不想。” “罗杰在哪儿?”莱拉急切地问。 “没看见。他也会受到惩罚的。哎呀呀,等考森先生抓到他的时候——” 莱拉跑到厨房,冲进炙热、叮当作响、热气腾腾的忙碌的人群之中。 “罗杰在哪儿?”她大声喊。 “走开,莱拉!我们正忙着呢!” “可是罗杰在哪儿?他有没有来过?” 人们对她的问题似乎都不感兴趣。 “但是他在哪儿?你们肯定听见我的话了!”莱拉冲着厨师大声喊道,那个厨师打了她一记耳光,打得她踉跄着退了好几步。 面点师伯尼想让她冷静下来,但是莱拉不接受别人的安慰。 “他们把他抓走了!那些该死的饕餮,应该把他们抓住,把该死的全都杀了!我恨他们!你们也不关心罗杰——” “莱拉,我们全都关心罗杰——” “你们不关心!要不你们就会停下活儿,现在就去找他了!我恨你们!” “罗杰为什么没来,那理由多啦!要理智点儿!我们要在不到一小时內把晚宴做好,端上去。院长在住处招待客人,他要在那里进行晚餐,这就是说,厨师关心的是让人把饭菜快点儿端过去,别让它凉了。莱拉,不管有什么事,生活总是有它自己的轨道。我敢肯定,罗杰会出现的…” 莱拉转⾝往外跑,撞翻了一堆银质餐具。她没有理会随之而来的怒骂,跑出了厨房。她飞快地跑下台阶,穿过四方庭院,从教堂和帕尔默塔楼之间穿过去,来到雅克斯里四方庭院。乔丹学院最古老的建筑就坐落在这里。 潘特莱蒙轻快地跑在她前面,顺着楼梯一直上到顶层,莱拉的卧室就在这儿。莱拉撞开门,把她的那把破椅子拖到窗前,猛地大推开窗户,爬了出去。窗子下面有一条一英寸宽、铺着铅的石头⽔槽。一站到那上面,莱拉便转过⾝来,顺着耝糙的瓦片向上爬,一直爬到了房顶最⾼的屋脊上。到了这里,她便张开嘴,尖叫起来。潘特莱蒙一到房顶上就变成一只鸟,此时,他不断地盘旋着,乌鸦似的跟着莱拉大叫起来。 夜空如洗,飘浮着状如桃子、杏子和 ![]() ![]() ![]() 她转回头,俯视着 ![]() ![]() ![]() 这是她的世界,她希望这个世界能够保持这样,永远不变。然而,在她的周围,世界正在发生着变化,因为有人在那里拐骗儿童。莱拉坐在屋脊上,两手托着腮。 “我们最好去救他,潘特莱蒙,”她说。 他从烟囱那儿回答她,一口的乌鸦声。 “会有危险的,”他说。 “当然!这我知道。” “你还记得他们在休息室里说的话吗?” “什么话?” “说的是关于北极的一个小孩,就是那个对尘埃没有引力的那个小孩。” “他们说那是一个完整的孩子…怎么了?” “他们可能就是要那样对待罗杰、吉卜赛人和别的小孩。” “什么?” “嗯…完整的…是什么意思?” “不知道。也许…他们把他们切成两半。我猜他们是要他们做奴隶,这样用处更大。也许他们在北边有矿山,有用来制造原子器械的铀矿。我敢打赌肯定是这样的。要是让大人下矿井,他们就会丧命,所以他们就用小孩,因为小孩的成本低。他们就是这样对待那个小孩的。” “我觉得——” 然而就在这时,有人在下面大声叫起来,潘特莱蒙的想法不得不等一等了。 “莱拉!莱拉!马上过来!” 有人在重重地敲打着窗框。莱拉非常 ![]() 莱拉紧绷着脸,从房顶往下出溜到⽔槽上,然后又从窗户上爬了进去。随着⽔管子发出的大巨的呻昑和击撞声,朗斯代尔太太正在往那个破了口的盆子里面放⽔。 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,不要到那里去…你看看你!看看你这裙子——脏得要死!马上脫了,洗个澡,我去给你找件体面点儿的没破的⾐服来。你怎么就不能⼲净点儿、整洁点儿呢…” 莱拉非常气闷,甚至都懒得去问为什么非要洗澡、打扮,大人们从来也不主动告诉她为什么。她把裙子拽到头顶上脫了下来,扔到那张窄窄的 ![]() “瞧瞧这⾐柜里都什么样了!都挂了几个星期了!瞧瞧这件皱巴巴的——” 瞧瞧这个,瞧瞧那个…莱拉才不想瞧呢。她闭上眼睛,用一块小⽑巾擦着脸。 “只好就这样子穿了,来不及熨了。天啊,丫头,你的膝盖——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…” “我什么都不想看,”莱拉嘴里咕哝道。 朗斯代尔太太啪地拍了一下她的腿,恶狠狠地说:“洗,把那些灰全都洗掉。” “为什么?”莱拉终于忍不住问道“一般我从来不洗膝盖,谁也不会去注意它们。这是让我⼲什么?你跟那些厨师一样,也不关心罗杰。只有我——” 又是啪的一声,这次打在另一条腿上。 “不许胡说。我娘家就姓帕斯罗,跟罗杰的⽗亲一个姓,他还是我的远方堂兄。我敢肯定你并不知道这个,因为我敢肯定你从来就没问过,莱拉姐小,我敢肯定你也从来就没想到过。别冲我嚷嚷说我不关心罗杰。上帝知道,虽然你没什么特别的地方,你也从来不谢我,可我还是连你都关心。” 她一把夺过面巾,用力去擦莱拉的膝盖,把⽪肤擦得又红又疼,但也终于擦⼲净了。 “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今天晚上,你要和院长以及他的客人们一起吃晚饭。看在上帝的分上,但愿你能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。有人跟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话,不要 ![]() 她连拉带拽地把最好的一件⾐服套在莱拉瘦小的⾝躯上,用力扯平,又从 ![]() “他们要是早点儿告诉我,我就可以好好给你洗洗头。唉,真是糟透了。希望他们别凑得太近…好了。现在站直了。那双最好的黑⽪鞋呢?” 五分钟后,莱拉便在敲院长家的门了。他的房子很大,稍微有点儿 ![]() “是朗斯代尔太太让我来的,”莱拉说。 “我知道,”卡曾斯说着,往旁边一站“院长在会客厅。” 他把她领到那间俯视图书馆花园的大厅。最后一缕 ![]() ![]() “哦,莱拉,”院长说“我非常⾼兴你能来。卡曾斯,请弄些不带酒精的饮料好吗?汉纳夫人,我想您还没有见过阿斯里尔勋爵的侄女…莱拉吧?” 汉纳-雷尔弗夫人是牛津一个女子学院的院长,是一位上了年纪、头发花⽩的女士,她的精灵是一只小⽑猴。莱拉尽量礼貌地跟她握了握手,然后又被介绍给别的客人——同汉纳夫人一样,她们是别的学院的院士,都是令人乏味的人。接着,院长来到了最后一位客人面前。 “库尔特夫人,”他说“这是我们的莱拉。莱拉,过来认识一下库尔特夫人。” “你好,莱拉,”库尔特夫人说。 她漂亮而又年轻,光滑的黑发低垂在面颊上。她的精灵是一只金⾊的猴子。 MwuXS.coM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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